【遇海】02他是海盗（海盗GS）
一头飘逸的长发，是眼前这个刚出现的男人，最引人注目的特点。
留长发的男人并不少见，不过能留地如此富有男子气概的，倒是难得。
他裹着长风衣，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行动，他的动作很利落。其他海盗都对他异常恭敬，他身旁还跟了个身形壮硕的男人，气场逊他几分。
雪莉猜测，这个长发男人才是这一艘船的船长。
那个男人长腿一跨，很潇洒地坐在了船栏下的木板台子上，不慌不忙地点燃了一支烟，然后问爱尔兰：“你把这群人分开做什么？”
爱尔兰往雪莉的方向看了一眼：“哦，不小心发现了这艘船上有好玩的东西，而且我们也好久没有玩那个‘老游戏’了。”
那男人冷笑道：“‘老游戏’是吗？确实很少玩了，东西搜差不多了就开始吧，基安蒂等急了，说你再拖拉下去，她就要让你见识一下女海盗掠夺的力量。”
“嘿！她作为可不能这样掠夺我的战利品……”爱尔兰笑呵呵地回应道，随后转过身走向男人们。雪莉轻轻握紧了拳头，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嘴里说的“老游戏”是指什么。爱尔兰停下脚步，说：“各位，让你们久等了，现在，我想和男士们玩几个游戏，输了的人可能运气不好会留在我们船上成为俘虏等待赎金，那些女人没人赎不要紧，我们养。”
其他海盗们发出了哄笑。
长发男人身边的男的往前走了几步，说：“大哥让我提醒你，当着小姐们的面，注意点语言。”爱尔兰差点忘了，这艘船上还有一群以礼仪著名的女学生，他对着另一边的女人们又作了一个脱帽礼。
随后，几个海盗走上前抓起了船长，将船长捆了起来推到了船边，爱尔兰走到了一位水手身边，伸手很亲密地揽住了他的肩膀：“我先来玩第一个游戏吧，来吧伙计们，我们先来……谈谈你们的船长，如何啊？”
在过去，商业船舶上的组织形态等级森严，船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，有些船长甚至掌握着对水手们的生杀大权，尽管有法律约束，可是由于航海旅行的特殊性，船只离开港口，就到了一个没有证人的环境里，船长就可以为所欲为。船长一时不悦打死水手，或是侮辱年轻水手的事时常发生。
这就导致了很大一部分水手在面对海盗时，毅然选择加入海盗的队伍。
时间一长，许多海盗船上的水手都是商船出身，他们痛恨所有残暴的船长。就形成了一种“老游戏”，海盗们喜欢折磨侮辱杀害那些对水手们不好的船长。
那位船长畏畏缩缩地拼命摇头，一看他这样子，就知道平时对手下人并不好。
雪莉看向了那位水手，他也在发抖，不过他很快定了定神，控诉般地对爱尔兰说了船长的罪状，比如克扣口粮的配给、工作时间紊乱，缩减薪酬，以及污蔑水手损坏船只等等。这位水手开了个口子，引得其他水手纷纷控诉。
船长已经恐惧到快要站不稳了，他几乎想跪下来恳求各位水手。
“真是令人遗憾，不知道这样的船长应该怎么做？”爱尔兰站起身询问其他的海盗们，那些亡命徒纷纷鼓噪了起来，杀伐声喊成一片。
“船底拖曳吧爱尔兰！”有人呼唤道。
船底拖曳，雪莉知道这种酷刑。受刑者被绑在绳子上，在船底来回拉拽，绳子通过船底从右舷拉到左舷，船底长期浸泡在水底，有些木材或金属有老化，一些凸起的刺就会深深刺入他们的肉中。
“船尾更好，爱尔兰！”
船尾同理，就是把人用绳子捆住手脚丢入海中，由船只拖着潜行，由于船速过快，人会无力抬头呼吸，缓缓淹死。
光是听着这些酷刑的名字，雪莉的掌心便缓缓沁出了一抹汗。
不过这位船长似乎也不值得同情。
这世道如此，到了海上，法庭和教会都管不着了，每个人都凭权力、金钱和武力说话，没有人会在乎“真理”，如果需要有人在乎真理，那首先就得作出表率。早年确实有过这样一位船长，在遇到海盗时，全船水手纷纷哀求海盗，说自己的船长是个好人，从不苛待水手，结果那位船长不但全船生还，还获得了海盗们赠送的珠宝，比自己的船还要高价。
这位船长就成了一个传奇。
所以，归根结底，就是因果报应，没什么好同情或愤怒的。
一声沉重的水声和无数的欢呼呐喊，雪莉从记忆中回过神来，看见那位船长已被投入海中进行船底拖曳。
爱尔兰放开了那些水手，蹲在了雪莉面前。
雪莉猛地往后缩了一缩，却被一个海盗立刻架了起来，那海盗嘲笑道：“这小子轻地就像一个女人。”
众海盗哄笑。
爱尔兰掐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会儿：“不会真是个女人吧……”他的视线落在雪莉“平坦”的胸前，然后笑了笑，“应该不会……好，现在来玩第二个游戏吧？”他抽出腰间的剑指向了穿着女校制服的那群姑娘们，引起了姑娘们一阵尖叫。
“嘘……”爱尔兰竖起手指，然后看着雪莉说：“怎么？你不是很想保护自己的‘朋友’吗？是那个短发的小女孩吗？你的恋人？”
有人吹了长长的一声口哨。
两条跳板被摆了出来，紧密摆放在一起，一条跳板朝向海盗船，另一条是对空的，走上去会直直坠入深海。
有人拿一条黑布蒙上了雪莉的眼睛，然后有绳索捆住了她的双手。
只听爱尔兰说：“来吧小英雄，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，打个赌，看你能不能成功走到对岸。”
“如果我成功走到了呢？”雪莉压低了嗓音，生怕自己脆生生的女声被识破，罪加一等。
被蒙着眼睛，雪莉看不见爱尔兰的神态：“那当然是平安释放那些小修女。”
“如果失败？”
“如果失败，就只能辛苦她们跟我们回去传教了。”
海盗们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口哨声。
“爱尔兰，改一改规矩，”那个低沉的声音命令道，“只要这细皮嫩肉的小子敢走，无论生死，这群小姐都平安释放。”
“是……”
雪莉听到这一句，微微放了点心，继续压着声音说：“麻烦这位先生替我转告那些姑娘们，如果我出了事，不要为我忧伤……”
步美小声自责着：“不要啊……都是我……要不是我，她就不用换男装跟我出去透气……”
园子低声说：“行了，就算没有你，雪莉照样要换男装出去你信不信？”
“你好无情啊。”
“什么无情！我是说事实，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叛逆起来的样子……”园子焦急地看向雪莉，她很想传达一些信息给雪莉，遗言也好，祝福也好，总是需要做些什么，可是她们却不敢说话，怕暴露了雪莉的身份，海盗是最痛恨欺骗的，她们唯恐自己的乱来，会让雪莉遭遇更多的折磨。
小兰灵机一动，轻声哼着雪莉最喜欢的那首《自由飞翔》，但她不记得歌词，因为这首歌是不允许唱的，只有雪莉这个敢胡来的少女才敢学，她只好用哼唱代替。
园子和步美也跟着轻声合。
一群少女用吟唱为她们的朋友送葬，海盗们倒是没见过这种场面，一时间喧嚣也停了，那个长发男人一直低着头，此刻目光也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这个“男孩”。那首歌听着听着，他突然变了脸色——
雪莉含着笑，因为眼睛被蒙住了，她缓缓地试探着，走向了那两条跳板。
墨绿色的眼睛投出了一道凝重的目光，落在这个“男孩”身上。
他听过这首歌！
数十日前，在深夜的海面上，水是那么地黑，在月光下，海面上的暗暗波光仿佛随时都有海妖会冲天而起。琴酒独自一人坐在甲板上，他今夜睡不着，便来到甲板上抽烟，疲惫的眼睛看到不远处有一艘船只经过。
海盗不会掠夺所有的船只，而且此时大家都睡下了，海盗旗也被假惺惺地换成了附近某个国家的国旗，也难怪那艘船会这么放心大胆地经过他们身边。
于是，那一晚，他听到了一阵美妙的歌声，那声音是那么动人，旋律也是那么令人向往。
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，不过歌声空灵澄澈。唱歌的声音很稚嫩，像是女孩，也像是未长成的男孩。
不过，在深夜的海上听到歌声，这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神话里，海妖塞壬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，航船触礁沉没。
平时听惯了男海盗们粗嗓子的口号歌，突然听见这空灵的歌声，令他耳目一新，那一瞬，他就像童话里的国王一样，想拥有这只会唱清澈动人歌曲的夜莺。
如果这群女孩中的其中一个是唱歌的人……不像，她们如果会唱，就不必用哼唱了。那么只有一个可能，唱歌的是这个“男”的小鬼。
而此时这位小鬼，走在跳板上时，由于无法辨认方向，落脚处一歪，失足跌向海中——
雪莉感觉到一阵疾风掠过自己耳边，明明是在往下坠，为什么却像是在飞翔一般。被蒙着眼睛看不到东西，恐惧感就更加强烈。
没想到，人生就只到这里……
女学生们发出了一声尖叫，纷纷扑到了围栏边。
海盗们正在欢呼，却见船长大人一把甩开大衣就跟着跳了下去——
咸咸苦苦的海水呛进了口鼻，看不清东西分不清方向，蹬腿也不知该往哪里踩水。口鼻间泛满了酸涩感。这感觉就像多年前自己坠入了海中一样。
——不想死，我还不想死……
雪莉在脑海里不断呼救。
一双手捞起了她的腰，她被什么人突然从水里抓到了空气中，呼吸霎时顺畅了。
这种感觉，很多年前也经历过一次……
只是可惜眼前有黑布蒙着，看不清人。
救她的人抱着她往船边游，将一条绳子缠在了她腰上，然后有人把她拉上了船，浑身难受到跌在甲板上只剩下喘气咳嗽的力气，耳朵里一直有嗡嗡鸣响，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。被蒙着眼睛，她一时间出现了感官错觉，她似乎昏了过去，似乎又没有，只感觉到有人在抱起自己，随后将她平放在了什么平坦的东西上，然后有人用刀割断了绳索，黑布也被人扯开。
“喂，小鬼，醒醒。”爱尔兰在她耳边喊着。
她睁开眼，入眼的是爱尔兰那张脸，视线往右移，是一个目光里都透着泼辣味道的短发女人，这个女人看好戏似地笑着打量她：“这就是你们抢回来的战利品？这小子瘦了点，能干什么活啊？”
视线往左移，是那个长发男人，他正以整个手掌覆盖在杯口的握杯手势拿起一只杯子递到唇边，杯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像酒，他轻轻一抿，随后将杯子握在掌心缓缓晃着，那双桀利的眼睛就朝她看了过来。
雪莉缓缓坐起来，看着周围这群五大三粗的人，唯一的一个女性看起来也是那么的不友好。
“名字。”他问。
“She……Sherman。”雪莉随口编了个名字。
“基安蒂，给这个小鬼找一件衣服。”长发男人说道，“我也得换一身……”他有些厌恶地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因为缓缓干燥而露出来的一层盐，说完就带着那个壮硕男子离开了大厅朝后面走去。
男人走后，有几个海盗笑呵呵地凑过来勾住了她的肩膀：“小子你行啊，能劳动船长亲自跳下去救你。”
“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，走吧，我带你去你的房间，”爱尔兰挥手赶开其他人。
正说着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：“爱尔兰，大哥通知起航。”
“好的。”爱尔兰应道。
雪莉抬起头茫然地问：“要去哪儿？”
“任何地方，我们不需要方向。”
雪莉独自在浴室里，这个浴室很狭窄，不过自己小小的身子倒还灵活，并不会碰到什么东西。她扯下头巾，脱下湿漉漉的衣服，伸手解开在后背紧紧扣住的束胸带，高弹力的束胸带猛地缩了回去，掉在地上。
海盗船上的淡水向来都是很珍贵的，这些人居然舍得给自己这么一大桶用来清洁。是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看作新来的小水手了吗？她想着，忍不住微笑了一下，这群海盗倒是义气。
无论如何，能活下来就好，海盗痛恨欺骗，自己也是无可奈何。
只是，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会瞒到什么时候。
有机会靠岸的话，说不定可以趁机跑掉。
那个长发男人感觉有些熟悉，不是眼熟，而是从水里被捞起来的那种感觉很熟悉。
要不等会儿打听一下，他认不认识传说中的那个海盗琴酒，真想见他一面……
长发男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换掉了那身浸满了海水的衣服，推开门走到走廊上，却见一套衣服被随手地放在木架子上，走廊里却不见半个人影。
这群人办事越来越懒散了，就算人家是新来的也不能这么随便地对待吧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，抓起衣服推开浴室：“Sherman，衣服……”
粗棉布衣物轻轻从他指尖滑落，浴室里的水声也骤然停下了。
雪莉顺手抱起粗糙的毛巾盖在自己胸前，赤足往后退了两步，紧紧依在了墙边：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骗人的，是你们把我当男人了……”
“我没问你。”他轻声打断了她的辩解。
眼前这具洁白柔美、曲线曼妙的躯体，和那张面带惧色的美丽脸庞，还有地上放着的一套束胸带……
明白了。
想明白这个小鬼是怎么突然大变活人以后，他转过身，没有看她。
眼前这个男人的动作，雪莉倒是不奇怪，出于对船的尊敬和对海神海妖的敬畏，海盗船上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：禁淫邪。
“换好衣服跟我出来。”
【注】：其实夜间航行是一直到现代，人们有了雷达之类的科技力量，才有了夜间航行的能力，大航海时代是没有夜间航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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