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话 执（1）生死无悔（GS）
当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
是不是还有你陪伴
笑容浅浅穿着白色旧衬衫
尤如曾经少年
当心中只剩下一片黑暗
是不是还有你分担
胸口温暖双手围成小港湾
爱我恨我依然
——刘忻《残忍的缠绵》
琴酒默然盯着眼前这个女人，她似乎想站起来，但好像连动一动手指也没有了力气。苍白的面色宛如一束凋零的百合，呼吸也是柔弱到仿佛他伸手一捏就能掐断她的呼吸，身子微微颤抖着。面容却分明是笑着的。笑得那么孱弱，孱弱地好像就剩一口气了，就像他平时轻轻捏在指尖的烟，只要用手随便一挥，就能让她消散。
这次，不会有名侦探来救她了……
他心里突然有一股绝望，狠了狠心，手指搭上了扳机……
一阵爆炸声响起。强大的震撼，让他有些站不稳。
在外面等候的阿玛茹拉看了看手表：“不对，不是我们的炸弹。”
花雕大吃一惊：“什么？”
“波塞冬，一定是他安装的炸弹。”阿玛茹拉想了起来，“他知道我们组织会在今天动手。一定事先埋伏好了炸弹，完了，只要一个炸弹爆炸，就会牵连起我们的炸弹……”
“那他不会撤退掉神庙的人吗？那么多人都在祷告室呢！”花雕皱着眉说。
“祷告室被我锁上了，祷告室里的人，被我迷晕过去了……他们还没来得及撤退，不然今晚的行动哪有这么顺利。”阿玛茹拉颤抖着嗓音说。
花雕深吸一口气：“你是认真地要背叛神庙了吗？”
“先别说这个了，不能让他们两个人死在上面！”
“你疯了！你现在跑上去等于告诉他我们是卧底！”花雕悄声在她耳边说。
琴酒转身跑向楼下，推开门，一片火海。火力太猛，几乎是一堵无法穿越的火墙。他用自己厚重的衣袖捂着口鼻跑了回去。紧紧关上了门。回到天台上，志保看着他跑到围栏边，这里的楼层高度，显然无法跳楼逃生。
无路可逃了。
火还没有烧到天台上，有厚实的铁门挡着，但估计也很快会烧到这里。
他皱了一下眉，扯下天台上遮阳伞的帆布，伸手将资料盘包裹在了里面，像甩飞镖一样将手里的资料盘甩了出去。似乎落到了大楼外的草地上。
琴酒走回到她身边，坐了下来，冷笑着点燃了烟，打了一个电话给伏特加：“你们全体撤退吧，我可能走不了了，资料刚才被我丢了出去，在研究所正门11点方向的草地上，你们找到资料就走，别吸引别人的目光。”
无论如何，起码神庙的研究据点、拿回资料、杀死叛徒Sherry这三个任务可以完成，不会有意外了。
“Gin！你发什么疯！等着……”基安蒂抢过电话骂道。
“不用了，就算你们派来直升机，火势也已经汹涌到直升机无法靠近的地步了，难道你们还想通知火警来救我吗？”
就算有火警，也没这么快赶到这偏僻的地方。
挂了电话，志保冷笑着说：“没想到，你对自己也能这么狠心。”
他的唇角扬起了讥讽的笑：“对比一下，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对你真是无比温柔了？”
“是啊，温柔到我被你利用，却还在担心你身边是不是有卧底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我身边有卧底？”他问，“怕我出事？”
“你得死在我手里。”她有些好笑地回答他，“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只是觉得，应该告诉你，毕竟当时我的主要矛盾不是你。”
好牵强的回答，又是那么倔强的回答。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。
楼下的浓烟滚滚，飘到了上面，志保侧过头看着，随后说：“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几分钟能这么和平地坐在一起……火很快就会把这里烧塌的……不过，Gin，我如果现在告诉你，我真的没有和工藤在一起，你相信我吗？”
“不相信。”他果断而简短地回答。
志保笑了：“早知道，我干脆挑个机会，把你这罪名坐实，你觉得，我找谁比较好呢？波特？还是……”
“你试试看。”琴酒淡然地说，他看着身侧的她，说：“你小时候毁了我的形象，长大了毁了我的原则，现在连我的命都一起搭上了。”
说完，他放下枪，温柔地对她伸出了手：“生命最后一刻了，Sherry，我们停战吧？”
“同样的借口已经不好用了。”她笑着回答，声音虚弱无力，“我动不了，浑身都痛。”
他移动了一下，将她抱进了怀里，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，但很快放松了下来。或许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，志保也不再挣扎，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抱里等待宿命的终结。
“你在害怕吗？”他低声问。
“死前能拉着Gin一起死，我会成为传奇的吧？”她将头靠到了他胸口，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，一种莫名的委屈和依恋油然而生。
怎么会走到共赴黄泉的地步呢？
“你已经是组织里的传奇了。”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。
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瓶汽水，酸酸甜甜的气泡一串串地冒了出来。一股浓烟被风吹来，她呛了几下。伸手揪紧了他的毛衣，把眼睛埋到了他胸口：“其实还是怕的。”
熟悉的小动作，令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，抱得很紧。
“你也很舍不得杀死我啊，动手之前一定想着怎么弄死我帮你姐姐报仇，等到真的可以动手了，你又怕了？”
“不是怕这个。”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。
“嗯？”
“烟……”她说，“火灾里死掉的人，基本都是被毒气熏死的。我害怕……”
琴酒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当初不该用毒气室吓唬你的。”
“真的是吓唬？”她抬起头看着他。
“你以为我那个时候真的狠的下手杀了你吗？”他腾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，“你那个时候，我都控制不住你……我那时候，都安排好了阿玛茹拉，易容成你，等到把上面的人应付过去以后，就去见你，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的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志保笑了笑，“我们的命运之轮，还真是崎岖坎坷呢。”
他顺势吻了吻她的额头。只听她轻声说：
“Gin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你杀了我吧，开枪。”她说，“我还是不想死在毒气里……我看到过那些人是怎么死去的，我真的害怕……”
“想清楚了？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的。”他擦亮打火机点燃了烟，缓缓吐出一口白雾，透过雾望着她美好的容颜。
就是这张诱人的脸，让他数次陷入疯狂。
志保点了点头，闭上了眼睛。
她感受到他的伯莱塔贴在了自己的下颚——
突然，枪移开了，他的吻却贴了上来，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：“真不好意思啊Sherry，虽然你这么相信我，但是我没子弹了，还是和我一起等死吧。”
她睁开眼，看着他带着歉意的笑脸：“子弹都被你玩光了吧？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他的烟雾朦胧了他的眼睛，隔着烟雾的志保，看起来更美了。
志保从口袋里拿出了药，正想吞下，被琴酒伸手按住了手腕：“你要干什么？”
“我把我研究的所有的药物的成品带出来了，把药留在那里，他们又会有机会研发药物的。”
琴酒看着她手心里白绿相间的药丸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神庙研究的药物Pan就是这个，吃下去以后，人会陷入假死，没有人注入解药的话，就真的死了。这样走的比较不痛苦。”
“确定要自杀吗？”
志保说：“能怎么办？我被你吓的真的很害怕毒气，楼这么高，没有绳子，又不可能让火警来，动作太大基安蒂他们又会被发现……Gin，我们已经没希望了，不管是生命，还是别的什么，如果非要选一个死法，我还是用这个吧。”
他却发出了有生以来难得爽朗的笑声，志保有些生气地看着他，给自己造成心理阴影真的让他那么开心吗？他笑完以后，伸手拿过了药：“我陪你。”
“确定吗？”这下轮到她问了。
琴酒低着头，悄声说：“监护人总得和你一起走。”
监护人……志保笑了：“好遥远的称呼啊，哪有监护人，陪着被监护人一起死的？”
“我说过，等价交换，你把你的命给我，我当然也会把我的命给你。”他郑重地，伸手带过她的脑袋，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，就像很多年前一样。他靠近时，她不自觉地又开始抖了一下。
他和她一起吞下了药，志保闭上眼睛躺到了他的怀里。琴酒也慢慢阖上了眼睛。或许是知道死亡近在咫尺，他和她都没有力气再决斗了。
“Sherry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其实，我有一次梦到了你被我杀死的样子。”
“怎么只有一次？”她睁开眼抬起头，“你这个次数不对啊？”
他哑然失笑：“别的几次都没什么感觉，那一次记忆特别深，我梦到你和一个男人，在双塔摩天大楼上逃跑，我的子弹，怎么都没办法命中他，最后我引爆了你们躲藏的那栋大楼，他终于死了，于是我一步步走向你，你恐慌的表情真好看，可是来不及了，你就这么从我眼前，跳下了大楼……”
“然后呢？你醒了？”
“没有，然后梦里的我也跟着你一起跳了下去，但是我没死，看到了你沾满鲜血的尸体，梦里的我哭了，直到赤井秀一来逮捕我，我还抱着你说：我一点也不想这样……然后伏特加就来按我门铃，把我叫醒了。”
“果然是梦里的你。”她点评道。
“是啊，你跳下去我最开心了……我醒来后都被梦里的我恶心到了，那几天看到大楼我都觉得反胃。”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着。
“如果是真正的你，看到我死了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他茫然地望着浓烟，已经越来越浓了，地面的温度很烫，火可能快要烧到了。
“转身开心地去和贝尔摩德庆祝。”
“这么过分？”
“那你希望我怎么做？”
“如果是你，应该会很平静，就像死的人和你从不认识一样。”
“很好的提议。”琴酒望着夜空轻声回答着。这个女人真是了解自己啊，当初知道她死在列车上的时候，自己确实是平静地好像死的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。但只有自己知道，那一刻的自己，根本欢喜不来，也悲伤不来。
他们之间的战斗，真的要停止了。这么多年的追逐与逃离，终于要等来终点了。
她也累了，这场追逐游戏一逃就是这么多年，真的累了。依偎在他肩膀上，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，闻到他熟悉的气息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……
Gin，这次的梦，应该没有人会来叫醒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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